攝影文章
       

 

人客來坐-華西煙雲

 

 

秦興和

台北攝影 #587期

〈人客來坐-華西煙雲〉

撰文.攝影秦興和 (秦愷)

 

 

    華西街對台北人而言一向是神秘,奇異,古老,傳統的複合體,充滿了資源,美食,宗教,色情,藥草,與奇珍異獸。曾經華西街繁華景象令人難以忘懷,包括夜市的人潮擁簇,各式道地的珍奇小吃,享受懷舊與尋寶的二手市場,與最豪華的黃金餐具與英國骨瓷的担仔麵。尤其色情行業聚集,除了公娼寮,私娼寮,還有許多的色情服務,包括酒店,馬殺雞,摸摸茶,卡拉OK,旅社,休息,電子花車,阿公店,油壓,指壓等等;以及街上拉客。

    但是,自從2001年3月廢除公娼,加上2005年3月的一場大火,擁有華西街觀光地標的寶斗里已經鉛華退盡,牆傾垣倒而蔓草橫生。再次進入,耳邊似乎還可以感受到人潮擁擠與此起彼落的叫客聲;可是放眼望去,空空蕩蕩,似乎只是一條殘破不堪的窄巷,充滿了蚊蠅與垃圾。叫人實在不忍………。

    於是,失望與衝突的內心想挽留點什麼,來追憶三十年前大一新生的觀光之旅所留下的璀璨與奇異印象。心中的惋惜與不平,翻滾不已;一幅幅的諷刺,吶喊,不甘,與追悼的影像浮現腦海,進而促成這次攝影作品的拍攝。

 

從頭說起

 

    一切都要回到三十年前大一的觀光之旅。在一個非正式的校外教學,或者說冒險之旅,我們一群大一新生慕名來到華西街的寶斗里看看傳說中的花街,或許會有什麼奇遇。羞澀地擠在人群裡,盡量維持在巷道中間,生怕被門口的女生拉進去,短短的花街竟然走了20分鐘,跟士林夜市人潮洶湧沒什麼兩樣。充滿著緊張與好奇就這樣走完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華西花街之旅。再次想到這條巷子是在30年後的攝影課討論台北還有什麼地方具有報導攝影價值,忽然想到華西街,於是第二次的嘗試之旅就開始了。

    沒想到完全不認識這個地方了,這是華西街的寶斗里嗎? 這是以前充滿生澀與興奮之旅的花街嗎? 絕對不是,完全不認識這個地方。狹窄的巷子充斥著落葉,糞便,與垃圾。水溝蓋下的汙泥飛出一群群的蚊蠅,讓人絲毫不想多留片刻。每一家門口都被市政府覆上厚厚的鐵皮,生怕閒雜人等的進入與破壞。依稀讓人跟花街產生連想的就是門面的裝潢,與牆上張張的性病檢驗廣告與壯陽藥物廣告。

    怎麼會這麼的陌生?是不是以前的印象也是錯的,或許當時只想趕快通過,而忘記巷道原本的樣子了呢? 後來在網路上爬文,才豁然驚覺這條窄巷的複雜際遇與滄海桑田。

    華西街的發展與式微似乎也映寫著台北市鬧區的發展與遷移。早在清朝道光年間,因為淡水河的船隻集結於艋舺地區,沿著河岸的後街就開始聚集許多小吃與情色交易,在環河南路二段與桂林路口的後巷中就形成持續百年的娼妓生涯。不過後來的淡水河河道變淺,停船的地方往下移,就是今天的大稻埕地區,形成了新市集。同時也因為港口的吞吐量擴大,在南北貨聚集的迪化街商圈持續擴大,後巷也發展出第二個娼妓聚集區,面貌也變得愈豐富,有藝妓館與酒家。

    日據時代,發展出公娼制度,規範歸綏街一帶為台灣人專用的情色場所。台灣光復後也發展出自己的娼妓管理辦法。在公定的情色交易區的附近也發展出許多新型態的情色消費,包括酒家,舞廳,歌廳,旅館,休息,按摩。情色擴展地區包括了西門町與江山樓一帶。慢慢地隨著市區東移,這些新型態的情色消費也跟著往東蔓延開來。

    首先在韓戰爆發,美軍顧問的年代,中山北路的後巷,德惠街與農安街酒吧林立,情色女郎開始學英語。加上後來日本觀光客聚集的林森北路與中山北路中間的巷道變成了名聞遐邇的N條通;從一條通到九條通,形成東洋風味的色情文化區,情色女郎也開始學日語。後來民國60年代末期與整個70年代經濟起飛,中山北路與林森北路的酒店慢慢延伸到吉林路與長春路,形成新的理髮廳馬殺雞行業,情色女郎也開始學剪髮與按摩技術。到了民國80年代,市區東移到松山區,信義區與大安區。在敦化北路到火車鐵軌的後巷,包括頂好商圈與統領商圈形成了新的高級消費的情色行業,更趨於住家化與社區化,情色女郎也開始學做一個專業女朋友。不過因為居民對居住品質的要求與政府的強力取締,這個地方始終沒有正式成為商業情色消費區。進入21世紀,雖然市區又隨著信義101區的開發而再次東移,但情色文化似乎就此停住,沒有再往東發展;而情色女郎似乎也滿足於專業女朋友的角色。

    民國60年代,日本觀光風潮也曾帶動著名溫柔鄉的北投溫泉情色文化的發展。而最原始情色消費的華西街始終不曾因為情色文化的往東蔓延與遷移而撼動娼妓根據地的地位;因為這裡的消費最低;尋求解決慾望的方式也最原始。加上著名的華西夜市,食色性也,讓華西的情色商圈更形牢固。不過人們在經濟發展中開始尋求心靈上的享受,原始的慾望似乎也可以變得更有品味與格調,甚至更有樂趣。於是華西街的生意在民國80年代就開始一落千丈,加上附近居民的力爭上游,政府也樂見老舊社區的更新與形象提升。在民國86年7月通過廢娼條例,在三年多的不甘,抗爭,與苟延殘喘,終於在民國90年3月正式關閉了台北市華西街100多年來的娼妓行業。不! 應該是公娼行業。因為娼妓也好,情色也好,是人類的生理需求;應該沒辦法廢止的。

    就在廢娼前夕,許多人開始對華西街的娼妓文化感到興趣,對娼妓文化與執業人的何去何從也有許多辯論。當時台北市文化局長提議可以保留巷道的原始風貌轉為情趣商店特區。不過當龍應台女士在雨中走訪寶斗里暗巷之後發現她的構想是無法付諸實現的,因為環境實在太不堪,房舍也太老舊。

    正如龍應台女士所說的,「有良好配套措施的性產業也可以是文化產業、觀光產業……。色情行業不需要是低下、骯髒的,也可以是健康、安全的,增加都市風采……」(中國時報,2001)。少了寶斗里的台北市好像被閹割了似的不知何去何從。一連串的自救,抗爭,與討論,似乎只為了讓娼妓除罪化,或者讓娼妓重生。從1997的公娼代表成立的日日春關懷互助協會的抨擊廢娼政策與努力恢復公娼制度,1998由何春蕤發起的性工作除罪化座談會,到2006年的「2006性產業政策國際會議與2006第五屆台北國際娼妓文化暨行動論壇」,以及2007年的倡導成立性產業博物館。似乎仍舊在為廢止公娼之後的空虛尋找出路。因為公娼的廢除就好像長在身上已經50年的肉瘤,很礙眼,也不好看,終於決定割掉之後又覺得好像少了甚麼,也不知要如何來填補這個凹洞。

    無奈,無人管理的公娼街廢墟卻悄悄地被附近遊民佔據,使得原本髒亂的環境更加污穢。終於在2005年3月一場由粗心的遊民所引起的火災,把台北最後的公娼印象或情色印象給燒光了。剩下的真的只是廢墟。事後市政府亡羊補牢,在每一家的門口釘上厚厚的鐵板,阻隔這些不小心的遊民與好奇者的搜尋。

    五年後,由於「艋舺」影片的拍攝,讓這條廢墟有重見天日的機會。製片單位開始簡單的清洗這條窄巷,重新貼上性病廣告與壯陽廣告。讓寶斗里的公娼巷終於再次的貼切回真實的紅燈風情;即使只有象徵性的滿春園這一家公娼館的復活而已。

    兩年後,2012年秋天,寶斗里窄巷又回復髒亂,惡臭,蚊蠅滿天的黑暗。透過門窗,依稀可以看到火災過後的殘破,不過,充滿與興盛的竟是滿間的樹葉枝幹與野草……。

 

表達

 

    心中的波濤洶湧,久久無法平復。於是開始構想如何把這股不甘,不捨,與不爽藉著視覺影像表現出來。直接的報導攝影?還是一部3分鐘的微電影。這兩種方式似乎都無法完全的表達不甘,不捨,無奈,與憤怒。於是系列的影像故事就成了唯一選擇,因為平面影像系列可以表達豐富的面向,卻也如詩句般的點到為止,較直敘的報導與影片多了一層含蓄與朦朧。而影像系列的敘事深度則依靠刺點的強度與系列張數組合。豐富的敘事觀點需要多張的組合一起構成;例如10~12張就可以表現多樣面貌,而不流於重複或過多的細節。相對的,簡潔的印象則需要約3~5張即可。因此,系列張數的搭配應用跟表達內容的深度或廣度剛好成正比。而不同系列的組合就是不同面向或觀點表達的刺點。刺點的印象與豐富細膩的觀點正可以透過一個多系列的影像組合來宣洩心中的情緒。於是為了表達不甘,不捨,無奈,與憤怒的複雜心情,媒材形式的選擇就落在攝影系列上;而且以3-4組不同敘事系列來傳達不同的內容與觀點,而每個系列約10-12張的組成,來呈現較多樣的敘事內容。

    系列攝影帶給觀賞者深刻印象,或者說是強烈的刺點是因為畫面中的視覺心理與喻意。視覺心理來自影像構圖的所有元素與搭配的組合效果,包括視覺構成與媒材使用;而喻意則來自使用的主體與題材,來引導所要傳達的聯想。因此強烈的視覺心理與明顯的隱喻手法與觀點就成了系列攝影敘事的重要工具。

    首先,要開場與連結花街風貌的逝去與現有髒亂惡巷的現實,似乎只有情色相關用品,或真實女性或情色執業人才能一下跳入主題。那!是什麼樣的情趣用品?女用內褲?衛生棉?胸罩?又!什麼樣的女生才有娼妓的感覺?裸女?穿睡衣的半裸女性?或張開雙腿的女性?好像太強烈又有點俗氣。

    思緒慢慢的偏向如果是充氣娃娃呢?會不會更有張力與諷刺?是的,張力絕對強烈,諷刺也絕對入骨。不過就是有點直接,又俗媚。那如果是一個巴比娃娃? 似乎有點跳tone;不知道有沒有稍具情色的芭比娃娃。因為巴比娃娃是許多少女們兒時的玩物或唯一的心靈寄託,關於巴比娃娃的進入花街,剛好可以表達受環境所逼迫,或是年少無知的誤入歧途。同時娼妓工作性質的單純也正好映在芭比娃娃天真無邪的臉龐。於是穿睡衣的芭比娃娃剛好擁有這些特性,既純真又性感浪漫。矗立於花街髒亂的舊址剛好可以突顯低俗,無奈,與一絲絲的天真;同時又極為衝突性的隱喻。於是第一個系列就因而產生。同時,選用廣角鏡頭,以近攝手法來突顯芭比娃娃與長長暗巷的對比。因為不確定是陽光下拍攝還是陰天或與天下拍攝才會更增加視覺效果,所以試了許多不同天候與角度的拍攝,最後因為中午的陽光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光影變化。例如一道斜光從遮雨棚的縫隙灑下正好照向芭比娃娃站在滿春園門口,好像舞台的探照燈聚焦在主角身上。但由於暗巷的陽光幾乎都被鐵皮屋頂與樹枝遮掉,事實上也有許多畫面呈現陰天般的灰暗。於是利用場景不同的角度與線索來達到每個單張的獨特意涵;系列題目就叫:花街芭比。

    藉由巴比娃娃與廢棄暗巷做連結的開場之後,接下來的敘事就要開始增加不同面向的隱喻與諷刺。第二個系列:紅白站壁構想的完成是因為第一次拍攝時在現場看到一雙由醫院穿出的紅白脫鞋,上面有編號,同時依稀沾有血跡。這個線索讓我想到如果以紅白脫鞋來代表生活在底層,受到環境所困而不得已從事娼妓行業的情色女郎,在卑微的牆腳下爭著一小片天地,為生存而戰,而站壁。隨時擔心被取締,或被取代,或被地頭壓榨,或被粗魯的客人欺侮。於是場景就移到廣州街與西園路的後巷,真實的花街上。街上茶室,酒店,餐廳,卡拉OK一家挨著一家;姐妹們鶯鶯燕燕,香豔撩人;此起彼落的叫客聲與問候聲,親切動人。這一幕幕真實的景象更讓紅白拖鞋擔負與點出痛處的角色。雖然有些俗艷,拍攝時,心中難免過意不去,來到人家的地盤做些極盡諷刺的事。只好在心中說聲對不起。於是在各家店門口,廣告牌下,與柱子邊,開始了紅白脫鞋的站壁之旅。雖然只是一雙拖鞋擺在牆角,隱約可以看到姊妹們的身影斜靠在街角的賣弄身軀,努力生活下去。

    不過因為這兩個系列都是以物品搭上相襯或相對的背景產生聯想與諷刺,雖然有詩句的優雅,但總覺得強度仍稍嫌客氣與含蓄。於是又開始針對高強度與高張力畫面進行構思。思索中,公娼的被禁不是就等於鼓勵私娼的活動,情色文化到底禁的了還是禁不了?記得龍映台女士在禁娼前夕提到「有一天我們將為了我們的愚蠢付出代價!」(中國時報,陳盈珊,2001)。因此,不論如何立法,生理需求是不可能被禁的,只是以其它方式重生或轉換。事實上情色行業早已深入我們的生活當中。針對這樣的不斷而來的重生意志,我就想到了鬼魅。因為民間傳說只要以穿紅色內衣自殺就可以成為鬼魅對負心漢進行報復。情色行業不斷的來正如鬼魅般的揮之不去與不請自來。

    於是,利用閃燈與長時間曝光製造出半透明影像,同時只留下女性下半部與高跟鞋,來象徵工作中的情色執業人,而身體與臉部則都消失在空氣當中。畫面除了製造出懸疑效果,也強調出女性執業的特點:下半部。因此為了營造精彩的下半部,又要貼切到情色執業人的大眾俗媚印象,選用了12個不同女生的腿與鞋子來展現多面貌風情。同時又要營造出趕場與不要被人認出的心理,特地利用手持的長時間拍攝所產生的些微晃動來表現出這樣不安的心情。於是倩女幽魂重現江湖與紅燈綠酒共相廝守,如幽魂般的遊蕩在華西花街上。這個系列的名字後庭花影取材自杜牧的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秦淮河花街景象。

    在拍完這三個系列之後,仍然覺得在後庭花影之後應該有個震撼性畫面來收尾。當初構想是以黑白攝影在雨夜中呈現路燈的光亮與倒影的冷酷對比,同時也利用曝光不足來強調長長暗巷的隱晦與冷冽。結果試拍之後,發現味道跟這個系列有點不搭,是另一種憂傷的感覺,但是沒有諷刺意味;視覺與刺點的強度不夠。跟娼妓文化似乎也沒有太大關連。於是,新的構想又開始在腦中激盪,要如何才能讓這個攝影系列有個強烈的結尾?要搭上什麼主題才能顯出公娼已死的無奈?甚麼東西跟死有關?棺木?死人?牌位?或是簡單的冥紙?

    評估了一下,我想到了在花街上撒冥紙,畫面效果會比較多變,同時這樣的結局應該夠強烈與深具話題性。然後就想到找誰撒冥紙?然後要撒什麼樣的冥紙? 還有在哪裡撒冥紙?這些問題似乎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決定的。因此開始了幾次的試拍動作,後來決定撒冥紙之外,還要讓冥紙燒起來。在暗夜天空中揮舞著的鬼火似乎很能哀悼公娼已死的象徵,同時畫面也能製造出強烈難忘的視覺印象。不過由誰來撒冥紙仍舊無法確定。如果由一個7-8歲的小女生來撒,應該會有祭悼的感覺,也充滿悲傷,畫面效果說不定可以強烈到引人掉淚。奈何,找不到願意出借7-8歲小女生的爸媽,同時撒冥紙的動作說不定小朋友會害怕或操作不當而引起傷害。後來就想說那就拍攝情色執業人的祭悼同袍的概念,不過想到同袍的年紀最少也40歲以上,畫面效果不見得會突出。最後就以高中或大學生,剛成熟的蜜桃穿著黑色服裝,挑染的頭髮來象徵叛逆與不羈,來諷刺甚至挑戰公娼已死,或娼妓本身。

    不過,正式拍攝時,發生的一些狀況需要當場決定。首先,用的冥紙需要大張一些才不容易燒到手,因此就顧不得是給神仙們還是好朋友們專用的冥紙。神仙用金紙,好朋友才用冥紙。為了安全起見都選用大張的金紙或銀紙。第二個碰到的問題是要做出什麼樣的動作才會讓畫面既美觀又有震撼力?點完火就撒出去的線條比較無趣。如果繞一下圈圈似乎就有趣的多。最後選上鬼火繞圈圈再往前撒出。圈圈有框住主體的作用,讓主體更容易成為視覺焦點;同時火圈不就是希望聯想到在馬戲團班的跳來跳去的玩笑與驚險感受。因此就在這些小小問題上不斷的改進與修正。最後終於有所定案:熊熊烈火如鐵籠中鑽出的猛獸,狂野,猙獰。在暗夜中吶喊與宣洩不滿,不屑,與不願的情緒。滿地焚燒的冥紙正式為公娼已死畫下句點,一切安好,一切沒事。暗夜鬼火,已悄悄重生,捲土而來。

四個系列共譜出對華西街娼妓文化的轉移的個人看法。藉由花街芭比天真又無奈的開場,到紅白站壁的辛酸與卑微,再轉入後庭花影的鬼魅重生與揮之不去,最後一切歸於沉寂,公娼已死,暗夜鬼火似乎躍出畫面,倨傲的吶喊著不願與不甘。

 

結語

 

    一段百年歷史的記憶從此抹滅,一定有太多錯愕,不甘與不願。雖然娼妓的存在本來就一直刻意的被忽視,被遮掩;不過情色猶如生活必需品一樣,不可缺少,也不可終結。但是斷絕了公娼角色與功能,只會讓情色需求更為猖獗,更躲藏在生活之中,恐怕更非片面的廢除公娼可以擔負與承受的。娼妓事業轉為地下化,也蔓延的更廣更深,讓管理與決策單位恐怕更沾汙名與束手無策。

    娼妓文化的存在有點像城市中的違建,在不斷的都市更新中;傳統與記憶似乎越來越模糊,消失的也越來越快,讓都市生活的人們有無根的感覺。幾個在熱心人士呼籲與努力保留下來的舊社區,終於能夠老樹新枝,生意盎然,提供都市人口的寶貴休閒與尋根之旅的機會。對比於娼妓文化,雖然我們的刻意忽視與遮掩,畢竟我們還可以隨時關心一下,或探詢一下。但現在連根拔起的娼妓文化,讓我們連關心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了。無人管理的舊址,任其廢棄與荒蕪;髒亂,蚊蠅,與雜草叢生;依舊讓人唾棄與厭惡。一段兒時記憶就活生生的被剪斷;不見了,沒有了;取代的是無限的悵然與失望。

 

 

 

 

 

花街芭比

穿著睡衣的芭比來摩擬花街的鶯鶯燕燕,藉以對比花街之衰敗

    自從2001廢除公娼,原有已經鉛華退盡的寶斗里雪上加霜,因此廢棄的公娼寮變成遊民的棲息地。到處垃圾與髒亂讓花街變成一條殘破不堪的廢巷。於是,不捨與衝突的內心藉著睡衣芭比的駐足在光環退卻的寶斗里廢巷,來諷刺璀璨與奇異的台北印象與時空轉換;同時也象徵一段台北情色歷史的一去不返。

 

紅白站壁

以紅白脫鞋來象徵站壁流鶯,守著自己僅存的一小片生存空間

    雖然,娼妓是古老行業卻是充滿著卑微與無奈。以紅白拖鞋來隱喻位於弱勢底層的性工作者死守著自己的一小片生存空間,勇敢的駐足在花枝招展的各類型茶室,酒店與旅社,為原本已非常興旺的色情花街增添更豐富的色彩。無奈紅白拖鞋仍舊掩飾不住無力與生活周旋而飽受壓力的庸脂俗粉。

 

後庭花影

如鬼魅般不甘的身影排廻在紅燈街下,象徵華西風華縈繞不去

    華西街在廢除公娼之後,原有地下的色情交易更為猖獗。從整條華西街往南延伸,廣州街與西園路中間的巷道,放眼望去,茶室,酒店櫛次鱗比。配合周邊的華西夜市與梧州夜市,儼然成為一個另類的享食特區。後庭花影以女性小腿的殘影象徵情色交易的席捲重來如鬼魅般的揮之不去,為原有舊社區增添風情與活力。

   

暗夜鬼火

猙獰火光,在暗巷中肆無忌憚的狂舞,呈現衝突與不安的哀悼

    以年輕叛逆的小女生矗立在花街暗巷,暗示生命的倨傲與勇氣,並藉著揮灑冥紙與狂舞的鬼火來祭悼公娼已死。然而公娼之死正暗示著地下化的色情操作也正如野火般地蔓延與興旺。胸前鬼火揮舞的圈圈象徵著娼妓心中有形與無形的禁錮;然而火圈也隱喻著馬戲獅子正要勇敢地衝出圈外,以彰顯地下色情重生的堅決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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